精品创作
您的位置:首页 > 精品创作花 绽放在 冰与雪的世界 双双舞蝶 期盼新年的钟声 神秘的游龙 腾飞在静默的夜空 茫茫人海 相遇老街的浪漫 萌哒的雪人 伫立在相约的长廊 点点微笑 触动了你我的心田 舌尖的美味 感受着冷热交融的体验 甜甜期待品尝 马迭尔雪糕的快乐 飞舞的雪花 温柔轻抚孩童的脸庞 稳稳托举 拥抱幸福的臂膀 旭日的暖阳 照耀着青春的欢乐 深深友情 留念钻石银海的晶莹 可爱的玩偶 玩耍在雪塑的王国 朗朗歌声 迎接着五湖四海的游客 南极的企鹅 游走在淘学的路上 萌萌姿态带领着游客 走进极地的世界 巨龙的腾飞 祈福新年的祥瑞安康 层层祥云 寓意幸福美满的到来 哈尔滨“稀罕”你 诚意满满喜迎八方来客 岁岁常欢愉 事事皆顺意 挥别癸卯兔年 期待甲辰龙年 在这辞旧迎新 万家团圆的日子 让我们共赴幸福中国年 来源:哈尔滨市摄影家协会 哈尔滨日报社陈南·镜界工作室
2024-02-09
01《喝汤的声音》 ·初秋的阳光像一束束丰收的麦穗,有股说不出的芬芳,让人有收割的欲望。 ·随客人入店的口罩,像误入笼中的一群鸟儿,有的病恹恹地瘫在桌角,有的软塌塌地挂在客人的一只耳朵上。更多的人把口罩当袖标,戴在胳膊肘上,所以他们举杯时,五颜六色的口罩有点鸟儿挣脱樊笼的意味,向上冲去。 ·玉就是玉啊,可以碎,但不会化为尘土。可是你呢,怎么就化成了烟啊。 ·好的故事是无价之宝,千金难买;烂故事是垃圾,臭不可闻。 ·人们被刀斧威逼出来的一瞬,忙着不同的活儿,所以临时带走的东西千奇百怪,有拿着烟袋锅的、擀面杖的、笤帚的、筷子的、茶碗的、针线的、算盘的、酒壶的、肥皂的、铲子的、梭子的、书籍的、纸币的、马鞭的、柈子的,可见当时他们正抽着烟、擀着面、扫着地、吃着饭、喝着茶、缝着衣、算着账、饮着酒、洗着衣、炒着菜、补着网、读着书、点着钱、赶着马、烧着柴。最滑稽的,是有人当时正蹲茅坑,慌张中握着揩腚的草纸,一脸没排泄痛快的苦楚。而有的人正擦拭油灯,想着明晃晃的太阳下出了这等事,此去黑暗,大白天的举着油灯上路。 ·摆渡人不语,只问我,这故事值这顿饭钱吗? ·最后客人都走了,你醉得说胡话,说乌苏里江往北流,那是为了看北斗星,有北斗星的地方就有英雄的魂灵啊…… ·我把手伸向裤兜,也不知是我手心出汗,还是宿在江边,烟头夜里受潮了,那堆烟蒂竟湿漉漉的,好像被人吻过。 ·谁的一生没有几场梦魇呢。 ·我不敢回头,怕在白天看见黑夜,只是咬紧牙齿,用筷子挑起汤面漂浮的一棵碧绿的香菜,立在汤碗中央,它像一块闪光的浮标,更像一棵长青的生命之树。 02《白釉黑花罐与碑桥》 ·我眯起眼,享受南窗送来的金子般的阳光,这是西周的阳光、北宋的阳光,也是今朝的阳光,无须鉴定,千秋万代。 ·爱好收藏的,最痛心的就是逢着心爱之物却无力纳为己有。 ·被戴过绿帽子的男人再找女人,总觉是走夜路,有姿色的都觉得是鬼,让人脊背发凉。 ·我爬到半山坡时,太阳开始下沉了,夕阳仿佛一个气韵饱满的歌者,一旦它开嗓,晚霞就缕缕飘出了。 ·秋天的太阳落得就像疾驰的车轮,滚滚向前,一刻钟左右,大半个身子沉下去了,再七八分钟,夕阳完全不见了,它在最后时刻留下了对天空的热吻,玫红与金黄的晚霞弥漫在西边天。但这是黑夜最觊觎的吻,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被吞噬。 ·我渴望闪电的出现,这暴雨的先遣军,是天空的手电筒,会让我在瞬间辨明哪儿适合靠岸。可是闪电是夏天的轻骑兵,到了秋天就偃旗息鼓了,不再亮剑。 ·白釉黑花罐进了窑后,几乎每天一场雨,雨后必现彩虹,横跨窑上,就像给这泥壶似的窑加了一条七彩的提梁。 ·他踉跄的步态,使他的背影看上去就像变幻的音符,在深秋的夜晚,弹着迷离忧伤的旋律。 ·人的好奇心能产生无穷的创造力,造福苍生,但有时好奇心也是万恶之源,容易把人引向深渊。 ·不等我催促,女人坐下来,我也坐回草蒲团,故事又像星星一样在黑夜中闪烁了。 ·徽宗死在五国城后,巴兰河边的西山上,这块碑就像不倒的月份牌,岁岁年年矗立着。 ·开头我问你能不能接受没尾巴的故事,你不是点头了吗,你说哪个故事不残缺呢? ·夕阳尽了,半轮莹白的月亮升起来了,像一面帆,航行在天海。 ·存不存在彼此成全中的鸡零狗碎,各自辉煌中的隐隐相斥? ·它像一只张开翅膀的金蝴蝶,谜一样地闯入这个阴冷迷蒙的冬夜。 03《碾压甲骨的车轮》 ·一夜间我们一无所有,真是应了父亲说的,不该你享受的千万别沾,会遭灾的。 ·别人调侃他时,他说别以为好声音都在天上,地下的老鼠也有金嗓子。 ·那凝脂玉般的蛋白裹着油润蛋黄的荷包蛋,半沉半浮在碗中央,仿佛月亮流着蜜;而漂浮的葱花,则如碧水绽开的波痕,荡漾着无尽的春意。它的味道家常又空灵,吃得月亮都馋了,从云里钻出来。 ·当主婚人宣布婚礼开始,我挽着父亲的胳膊步向富丽堂皇的典礼现场时,父亲的胳膊在剧烈颤抖,而当他把我交给贵哥的那刻,更是泪如雨下。参加婚礼的人都说他这是舍不得女儿出嫁,只有我知道,他是因悲哀。 ·父亲的怀抱就像地下管网的入口,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那是混合着汗味、臭脚丫子和劣质烟草的气味,但那个瞬间我明白,它们是洁净的味道。 ·李贵感慨地说当官就是你在位时放出的一个屁,一干人都抢着当香水收纳;可你落马时,你呼出的一口气,他们都认为有毒了。 ·任何一座海滨城市,最少不了的就是海鲜市场,它是城市味觉的灵魂所在。旅顺这样的市场大大小小有几十个,而我偏爱的是那些流动的海鲜早市,它们在渔港码头的小街陋巷。 ·镌刻在甲骨上的文字看上去活生生的,就像一群闻香而起的蜜蜂。 ·马车轮密实的木纹深处黑黢黢的,那是岁月之尘经过时间静悄悄的压榨,凝结的泛出油光的尘垢,让人怀疑尘埃是油菜籽。 ·我们不知这被围堵了三年的恶兽,是否已由虎给驯服成了猫,我像其他主妇一样跑药店囤药,凡是跟感冒相关的,恨不能都买回家中,仿佛不如此就构筑不起打恶兽的屏障。 ·谁死了,谁活着,谁忍辱负重,谁又是罪人呢? 04《后记:谁鼓舞了我》 ·那些隐匿在冻土深处的故事,以前似乎是浑噩的,如今却鲜润明媚,像熔岩一样漫出地层,闪烁着,跳跃着,让我看到了艺术的霞光。 ·引领我们进入故事的现实主人公,仿佛就是我们自己,有这样那样的委屈和无奈,但生活依然静水深流,烟火漫卷。 ·关于东北的故事,似乎也离不开这样的风雪天。而我童年听故事,恰好是在漫漫冬夜的火炉旁,外祖母总有讲不完的传奇故事。 ·一个人的长夜,注定听了更多这世上雨打风吹的声音;一个人的柴米油盐,自然也浸透着难言的辛酸和苦楚。 ·青春一去不回头,白发一来不再去。虽说渐渐走向人生的黄昏,但我对文学热望不减。如果说这世上有一条绳索可以缚住不羁的我,那一定是写作。 ·当然不仅仅是人,还有那山岭间深沉的水流,青草上晶莹的露珠,划过长空的飞鸟,不惧燃烧的太阳,有盈有亏的月亮,踏着泥泞的野鹿,迎风斗雪的苍松,耕田的牛,负重的马,洄游的鱼,等等等等,都让我看到了生命的坚韧、美好、不屈和安详,无言地鼓舞了我。 ·作家和读者最曼妙的相遇,一定是在故事中。 来源:人民文学出版社
2024-02-04
汪金铭,一位来自黑龙江省哈尔滨市的摄影家。他对摄影执着、热爱,不慕繁华葳蕤,独爱边疆风情。而喀什就是他拍摄的胜地。2023年,汪金铭第二次来到喀什,他用手中的镜头记录下喀什胡杨的千姿百态。今天,让我们一边品读他的文章,一边欣赏他的胡杨摄影,领略喀什之美。 醉美胡杨 正值金秋胡杨最佳观赏季,我怀着记录大美新疆的美好愿望,第二次踏上新疆喀什,为了更好的捕捉到胡杨之美,我深入泽普金湖杨,巴楚红海胡杨,塔克拉玛干沙漠胡杨等最具胡杨特色之地,拍摄了许多展示胡杨美景的图片。 在镜头里,让我从耳闻到目睹,从印象到印记,感受了胡杨的傲然之美。在塔克拉玛干浩翰的沙海里,处处可见,深深扎根于沙漠之中的大小胡杨,固守着戈壁荒漠,使风沙不再扩张,遏制了自然灾害,胡杨已成为傲然屹立于沙漠之中的生态屏障。 在镜头里,让我从耳闻到目睹,从印象到印记,感受到胡杨的坚韧之美。在大片的胡杨林里,生长着百年千年以上的睡胡杨,也就是老胡扬。这些胡杨,虽已干枯,但风来寒往,枝干依然坚韧挺拨,人们赞誉它是活了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朽的英雄之树。 在镜头里,让我从耳闻到目睹,印象到印记,感受到胡杨的娇艳之美。在泽普金湖杨、巴楚红海胡杨等景区,金秋为胡杨林染上了诱人的色彩,为大地铺上了五彩斑澜的地毯,荗密的胡杨林,让人目不暇接,令人心醉。 胡杨的躯体,也是百态千姿,为摄影人摆出奇异的姿态,留下它独有的魅力,通过对沙漠胡杨的行摄,让我从视觉感受到心灵感悟到,喀什是一个人人所向往前往神往的大美之都,是一个生态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宝藏之地。没来新疆不知祖国有多大,没到喀什不知新疆有多美,一生不到喀什逛一逛,会是终生的遗憾。 值此2024新春佳节来临之际,在欣赏胡杨生态之美的同时,顺祝大家龙年吉祥安康! 佳作展示 请旋转手机,横屏观看 汪金铭,黑龙江省哈尔滨市摄影家协会顾问,曾担任太阳岛风景区摄影部负责人。曾按下无数次快门,为近10万游客拍照记录美好。近年来,他倾力拍摄的哈尔滨大美湿地,曾接受央视媒体采访并在国家主流媒体发表。 来源:哈尔滨市摄影家协会汪金铭
2024-02-02
诗写哈尔滨 — 梁平:哈尔滨三帖 — 中央大街。董铠硕/摄。 哈尔滨三帖 梁平 雪在烧 雪在烧。哈尔滨的近邻与远亲, 中央大街的接头暗号,一碰一团火苗, 土豆烤熟了。 马迭尔宾馆的楼道空空荡荡, 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我的灯芯绒单裤, 封存了零下二十度的密件。 阳台上望远镜派不上用场,燃烧的雪, 已经甄别了身份,融化的南腔北调, 比同志更可靠。 尔滨不再打哈哈,铁锅炖大鹅, 坑烤的烈酒,雾化了窗外的鹅毛大雪, 前胸与后背季节含混。 夜幕下的哈尔滨,雪糕、冰激凌, 与鲜红的冰糖葫芦滴落言情, 大花棉袄擦肩而过,撩起的风滚烫。 冰雪拿捏的花花世界,美丽不冻人, 太多过期的赞美词起死回生, 久违了。 哈尔滨火了。城市编制的新密码, 在太阳岛雪博会入口处,直走向右, 八百米最不起眼的雪雕下。 有一首诗以摩尔斯节奏抵达, 密钥截句在最后一行,有人高声朗诵, 我的家在松花江上。 2024·1·17 大雪天谒萧红故居 新鲜的雪埋伏旧年的足迹, 呼兰河流水的传记,三百处哽咽, 在大泥坑划分段落与章节, 院子和院子外面很冷。 没有树叶的枝桠站不住雪, 堆积地上,掩盖了王大姑娘清冷的夜, 和小团圆媳妇大黑辫,另一个女人, 为她们流泪。 最后一滴泪, 终止在生命的三十一个年头。 东北、西南、上海、香港的夏春秋, 都在院子里,被冬天冷冻。 这个季节鄙视花花草草, 只有让灵魂出窍的文字才能匹配。 大雪里冷酷和温暖泾渭分明, 趴在门楣的那只猫,应该也有笔名。 天空整片的蓝,蓝得没有瑕疵, 其实有一点瑕疵更生动、也更真实。 我在院子前后左右走了一遭, 落脚很轻,害怕雪地里叫一声疼。 2024·1·18 露西亚 米沙胡的混血,习惯了伏特加和哈啤, 俄式红肠就一碟腌黄瓜。 露西亚是不是他的曾祖奶奶, 不方便打听。西餐厅大墙上的油画, 那个典雅的俄罗斯美女,一直在读的书, 确定与中国有关。 老板米沙还是不善言谈, 写小说的米沙,玩摩托的米沙, 店门口摆放《草堂》诗刊,夜深人静, 与诗歌说话。 哈尔滨闹市里的露西亚, 手风琴演奏的风雪,从西伯利亚 呼啸而至,在圣索菲亚教堂的尖顶上, 滑落,满大街霓虹斑斓了。 烈酒度数有点高,瘦长的玻璃酒瓶, 开始摇晃,米沙继续拍打黑白键, 脸上灰颜色的胡茬更加凌乱, 偶尔一笑,眼睛就没了。 斯大林西头道街露西亚打烊的时候, 一定是留置了不该走漏的风声。 2023·1·18 梁平,诗人、编辑。中国作协诗歌委员会副主任、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成都市文联名誉主席,现居成都。 来源:中国诗歌学会
2024-01-19
今冬最大流量无疑是新晋网红“尔滨”,一车车的南方小土豆子被运往“尔滨”,一下车就被南方传说中性格粗犷的东北老铁们罕见的夹子音迷住,在一声声温柔的“小土豆”爱称中逐渐迷失。他们为“尔滨”的冰雪所震撼,许多南方小土豆都是第一次看到雪,他们前往“尔滨”的大澡堂子坦诚相见、南泥北运(“尔滨”:谢谢你,南方小土豆,我的黑土地更加肥沃了)。搓澡出来,小土豆们又被“尔滨”的铁锅炖震惊,这是真实存在的分量和价格吗? 小土豆洗浴图 但这些都是“尔滨”的基本操作,东北人的热情和“掏心掏肺”不止如此:松花江冰面上升起热气球、索菲亚教堂“挂”上梦幻明月,冻梨也切片装盘了,豆花都提供撒糖服务了,东北虎与驯鹿出门“接客”,甚至连鄂伦春族与鄂温克族人也难得盛装,展示和宣扬民族文化。 这两个少数民族的“宝贵”,不仅南方小土豆们,许多本地人也都没见过,但其实,黑龙江作家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就讲述了鄂温克族人的故事:他们生活在大兴安岭的深处,原始又神秘,信奉月下跳舞的萨满,曾经,他们跟随驯鹿觅食的脚步迁徙和打猎,在享受大自然馈赠的同时,也不得不与严寒、猛兽、瘟疫等恶劣的生存条件抗争。 东北大地不仅有丰富的吃喝玩乐资源以及热烈好客的风土人情,也有深厚的文脉滋养,东北文学一直是现当代文学版图的重要一隅。新年伊始,东北大地的文学活动同样火热,以“尔滨”为中心,黑龙江发挥特色文化、文学资源优势,围绕文学赋能冰雪旅游、冰雪经济持续发力,隆重推出系列文学活动,让广大粉丝在冰雪世界里感受文学的浪漫。 1月10日至16日,“黑龙江冰雪文学周”在哈尔滨举办,冰雪节期间,黑龙江文学馆区开辟专门展区,以图文、实物、影音、展板等方式集中展现中外冰雪文学和龙江冰雪文学经典、冰雪运动题材文学、冰雪题材影视剧作品等,现在已向公众开放,至2024年春节后随冰雪旅游季结束。 活动期间,黑龙江省作家协会还将组织开展“文学赋能冰雪经济研讨会”“体验哈尔滨冰雪文化现场”“打造冰雪文化之都学术讲座”“冰雪文学沉浸式阅读”等活动,各市地、行业作家协会联动开展以冰雪运动、冰雪文化、冰雪旅游、冰雪经济为主题的文学研讨、创作采风、征文朗诵、全民阅读、志愿服务等形式多样的文学活动30余项,以文学视角解读和呈现冰雪文化。 1月4日至7日,徐贵祥、刘醒龙、乔叶、关仁山、马文运、 滕俊杰、陈仓、卢新华、李骏虎、李元红等专家学者开启了为期4天的“冰雪之约——全国著名作家哈尔滨采风创作活动”。 1月9日,“文学东北”创作与批评研讨会在黑龙江文学馆举行,来自全国各地的评论家以及黑龙江省内学者从更宏阔的层面试图用文学的方式构建对东北的想象。 不能来到现场?没关系,贴心的“尔滨”怎么会让你错过呢。1月中旬,阅读推广类节目《一起读书吧》邀请著名作家、学者以及读者,在雪乡景区拍摄制作冰雪文学欣赏专题节目,为观众推荐优秀图书、名句名篇,让你在线云读“尔滨”。 1月10日晚,“太阳岛冰雪诗会”主题活动——马迭尔阳台音乐诗会在中央大街拉开帷幕。王山、梁平、李琦、娜夜4位诗人为广大冰城市民以及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献上了深情的朗诵,诗人舒婷、陈仲义与广大市民和游客亲密互动。 已经迫不及待要出发去“尔滨”了吗?别着急,打卡“尔滨”的路上可以先来读一读迟子建笔下的“尔滨”,提前做好关于“尔滨”的功课: 洗浴与澡堂 如果细数哈尔滨永不落潮的生意,洗浴中心和澡堂子肯定位于潮头。哈尔滨人请贵客吃饭,洗澡就像饭后的一壶热茶,成为首选。所以你走在哈尔滨街头,随处可见“松骨”“汗蒸”一类的灯箱牌匾。这里还流传着一个笑话,说是一个外来游客,见哈尔滨高频出现“松骨”这个词,以为是特色地方菜,客人要离开哈尔滨时,进餐馆点名要吃“松骨”,乐翻众人。这座城洗澡的地方和经营蔬菜的一样,是生活的必需,遍布城区,尽管大多数家庭,具备居家洗澡的条件,但人们还是喜欢走出家门洗澡。能够满足洗澡愿望的地方档次不一,那些豪华的洗浴中心和浴馆,名字多冠以“水汇”“汤泉”之类,装修得富丽堂皇,夜晚的灯饰也华丽,看上去像一座座水晶宫。这样的地方有迎宾员,有客房和餐饮服务,汗蒸、SPA、按摩、红酒浴、精油浴、火山泥浴、牛奶浴、玫瑰浴应有尽有,电子游戏厅、麻将馆、卡拉OK包房,是常见的娱乐设施,它针对的是高端消费者,光顾这里的是少数人。能为哈尔滨市民提供日常洗浴的,是各大楼盘和老旧小区的普通浴池,它们的冠名也很家常——大众、百姓、民生之类,而它的消费也低,二三十元即可满足一冲、二泡、三蒸、四搓的洗澡流程。普通百姓消费得起的奶浴、盐浴和醋浴,甚至为都市女性喜好的据传有排毒美颜功效的汗蒸和火龙浴,也不缺乏。这类浴池出来的浴客,通常没有车接,他们没有一个不是面色红润、表情松弛的。尤其是冬天,浴客热气腾腾地从里面出来时,面对着冷空气,就是一支支魔法画笔,那湿漉漉的睫毛和刘海,顷刻间濡上霜雪,把他们扮成仙人。水不是酒,但人在温水中经过长时间的浸泡和洗浴,也会呈现醉态,你从他们逍遥的步态看得出来。 冰雪大世界 这时节冰封的松花江上,吊车、冰块切割机和卡车现身了,这里在进行一项美丽的作业,工人们凿取冰块,为一年一度的冰雪博览会忙碌着。那些晶莹剔透的冰块,被运往江北的冰雪大世界,成为独特的建筑和艺术材料。冰雕师们手持冰钎、冰斧和冰铲,雕刻出一个大千世界,宫殿、城墙、教堂、粮仓、宇宙飞船、花鸟虫鱼、蔬菜瓜果、七仙女刀马旦、凤凰麒麟、蛟龙天鹅、牛马猪羊、孙悟空猪八戒,真是上天入地,无所不包。冰雕的血管神经是灯饰,夜晚通上电,冰雕就活了!鲤鱼变成了金红色,仿佛一闪一闪摆着尾;教堂发着光,仿佛上帝降临了;粮仓金灿灿的,洋溢着丰收的气息;而天鹅银闪闪的,就像在春天的湖面张开了翅膀。此时的游人喜欢摘下手套,触摸冰雕的花朵、蝴蝶、鱼儿、鸟儿、羊儿,看看活灵活现的它们,果真是冰心吗? 二人转场所 十一月中旬的一个周末,小刘接到他们驻唱的餐馆老板的电话,说今晚是婚宴包席,参加喜宴的年轻人居多,他们喜欢摇滚乐,所以特别请了两个摇滚歌手,他们就不必过来了。小刘胖丫乐不得的,他们每晚驻唱,很久未去新闻电影院看二人转了,这下有时间了。生活中他们受人摆布的时候多,很少能主宰自己,而看同行演出时,很奇怪的,他们却能找到做主子的感觉。 新闻电影院在景阳街上,这条街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是道外区的名街,街两侧多是中华巴洛克风格的老建筑,而它却别具一格,是折中主义建筑风格的。这座米黄色的三层小楼,看上去像欧洲的某个小火车站,设计对称,中规中矩,外墙的山花和塔顶的纹饰典雅灵动,奢而不华。那两个绛红色洋葱头顶,经由雨打风吹,有锈蚀感,似乎怎么也擦不亮了。而这座建筑背后新起的楼,哪一座都高于它,使它显得更低矮了。 新闻电影院有八九十年历史了,初建为中央大戏院,后改为水都电影院,是哈尔滨最早放映有声电影的地方。老哈尔滨人对它记忆较深,刚解放的时候,电影开映前,都要先放一段关于解放战争的纪录片。“新闻电影院”的金字招牌,就像老旧的金冠,还在两个洋葱头尖顶之间闪光,但这里已不放映电影了。一二楼外墙间镶嵌的白字匾额,像一线永不消融的雪,明确昭示着它现今的用途“哈尔滨地方戏院”,成为二人转演出的专属场地。而它的一楼和地下室,部分出租,用于商业,所以在这幢楼上,能看到黑地黄字的“寄卖行”招牌,也能看到白匾黑字的“中医骨科诊所”等。窘迫与富贵,病痛与欢乐,汇聚一堂,难解难分。有人说它最早做过张学良公馆,但未得到城史研究专家的认可,但它做过旧时“道德会”分会的宣讲堂,却是无争议的,砖墙上挂着一个纪念招牌,看来劝善也曾是戏园的主调。 居住在道外的人,一般都来这里看过二人转。一些外地游客,也把它作为了解这座城市文化的一个窗口,慕名而来的不在少数。它票价亲民,现场参与感强,来的人多为图个乐,所以出了一天苦力的人,也愿意收工后买张最便宜的票,嗑着瓜子,跷着二郎腿,坐在后排欣赏一场二人转,放松一下。 哈尔滨城区建筑 于大卫眼中的哈尔滨最迷人之处,就是各城区的老建筑。它们是散了页的建筑史书,每一页都是辉煌。所以每逢初雪的日子,于大卫都会出去拍摄雪光中的老建筑。 刘建国去音乐活动场所寻找铜锤,于大卫从不阻拦。他想即便找不到孩子,刘建国因之爱上音乐,也会为他暗淡的生活,增添一抹亮色。他想如果铜锤是他亲生的,除了遗传他对音乐的热爱,还应有对建筑的迷恋。所以多年来于大卫流连于老建筑,嘴上不说,心底也是渴望遇见铜锤。如果儿子成长为一名建筑师,来这些地方的几率就高。 于大卫与刘建国进音乐厅一样,在老建筑旁遇见与铜锤年龄相仿的男子,总要仔细打量,上前搭讪,跟查户口似的,他也因此遭了不少白眼。 最让于大卫怦然心动的遇见,发生在七年前,它也因此改变了于大卫的镜头语言。那是盛夏时节,于大卫在红军街散步,看见一个年轻人手拿速写本,站在荷兰领事馆旧址前,素描这座建筑。他高高的个子,发丝微卷,鼻梁高耸,眼睛呈现着混血特征,穿黑T恤,卡其色休闲长裤,背灰色双肩包。于大卫过去跟他打招呼,发现他汉语说得不错。于大卫主动介绍,说这是旧时的契斯恰科夫茶庄,你知道设计师是谁吗?年轻人摇摇头。于大卫说那你知道贝聿铭吗?年轻人点点头。于大卫说你知道贝聿铭,就该知道日丹诺夫。他说这位俄国人,是哈尔滨开埠后最伟大的建筑师,目前遗留下来的许多精美绝伦的老建筑,都是他参与设计的。于大卫也不管对方是否乐意,执意要带他去看日丹诺夫的其他作品,说就近可去东北烈士纪念馆。年轻人“哦”了一声,翻动速写本的前一页,于大卫一看,他已参观过,只是他选取的是局部素描,入画的是六根科林斯柱托举的山花,连屋顶也没有。于大卫以为他不知道这建筑的来由,赶紧介绍说日丹诺夫最初的设计是东省特别区图书馆,后来日本侵略东北,这里成了残害爱国仁人志士的魔窟。年轻人点点头,说他已经看过相关资料了。于大卫说那就去下一站,从这儿到果戈里大街的省外办,步行一刻钟就到了,那里也有日丹诺夫的作品。年轻人客气地婉拒,说他有自己的路线图。于大卫注意到,他素描的荷兰领事馆旧址,描绘的也是局部,只选取了哥特式尖顶。年轻人要离开时,于大卫急了,问他今年多大,父母是做什么的?年轻人疑惑地望着他,神情不悦,说哈尔滨的建筑不可以画吗?于大卫首次跟陌生人道出实情,说他多年前丢失了儿子,所以请原谅他的不礼貌。年轻人友善笑笑,说他来自伊尔库茨克,父亲是俄罗斯人,母亲是哈尔滨人。他们一家都与哈尔滨有关联,父亲在哈尔滨留学时认识的母亲,而祖父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哈尔滨,做过一家艺术学校的美术老师。祖父遗留的哈尔滨老照片,有许多漂亮的建筑,所以他大学毕业来此寻访,想把照片中幸存的建筑都画一遍。年轻人同情于大卫,说出自己家世,让他打消幻想,然后收起速写本,去斜对面的英国领事馆旧址了。于大卫望着年轻人的背影,四肢僵直。他觉得整个身体的重心在向大地倾斜,他矮了一大截,深切感受到自己的衰老。那些老建筑是他寻亲的站台,可他不知道终点在哪儿,茫然不知所向。 自从相遇那个中俄混血的年轻人,于大卫再拍老建筑时,也尝试选取局部。他发现纵览总体再聚焦局部时,能找到一座建筑的心脏在哪儿。中央大街的教育书店,旧时是松浦央行,典型的巴洛克风格建筑,他拍过不同季节的它的多角度整体风貌。但当他把镜头对准二层的大理石人像柱时,那托举着半圆形阳台的一男一女的人像柱,却像两个苦役犯出现在镜头中,满面凄苦和悲凉,令人心碎。而之前他拍整幢楼时,人像柱给人的感觉姿态典雅,神态安详,尤其是女人的双乳和男人的大胡子,曾让他联想到生命的明月和彩云。而只有人像柱的画面,却是哀伤弥漫,辛酸难言。他们因负重而低垂着头,永无看对方一眼的可能。他们中间隔着一扇永恒的窗,也绝无牵手时刻。于大卫完全抛开了建筑理念,他甚至想,在洋行的外墙矗立这样的人像柱,是在告诫世人,谁做金钱的奴隶,谁就没有抬头之日。 于大卫自此开始迷恋拍摄老建筑的局部,比如秋林公司的橄榄顶,他把它拍出了铜钟的感觉;马道台府只取圆柱形古堡顶的小半面入镜,使它看上去像一枚要升空的火箭,朝向星空,充满了童话意味。有时于大卫不知该把画面定格在哪里时,飞鸟会来帮忙。比如他拍那座清新可人的江上俱乐部,正为是取它的圆券窗还是坡屋顶而踌躇呢,一双燕子飞来,落在外飘式游廊上,于大卫立刻把镜头转向它们。这样的游廊和燕子,就像一首自然流淌的田园诗,恰当地诠释了这座建筑的灵魂。而他拍民益街的一处砖混结构、建造年代不详的老楼时,发现门楼的雨搭上,竟有一丛自然生长的绿植。那斑驳沧桑的门楼,生机勃勃的绿植,穿越时空,互为照耀。 最不适宜从局部看整体建筑风格的老建筑,就是道外中华巴洛克建筑,所以于大卫拍摄它们,要打量再三,才能把中西合璧的元素,收入镜头。而他对这类建筑最满意的拍摄是在榆樱院,将同一空间的西式拱形窗,和它上方的中式葡萄蝙蝠图案的木浮雕,多角度诠释,让人直观感受到两种艺术碰撞的气度,以及雍容的融合之美。当这样的照片积累到一定程度时,于大卫有了做画册的想法,他只想做一册,给一个人看,就是铜锤。所以他每拍一幅照片,感觉自己离铜锤近了一步。 中华巴洛克 历史文化街区建筑 榆樱院的建筑特点,与道外区被保护起来的中华巴洛克建筑一样,风格属于半中半西、半土半洋的。它的姿态很像一个内穿旗袍、外披斗篷的女郎,不脱贤淑典雅的韵味,却又难掩华丽叛逆的气质,别具魅力。 要说这种风格建筑的成因,还得追溯到上世纪初中东铁路的兴起。那时埠头区和新城区是以俄侨为主的外侨生活领地,各种风格的建筑遍地开花,洋风十足。而道外则是中国人的聚集区,旧时叫傅家甸,打鱼的,种地的,赶车的,卖柴的,开客栈、货栈和钱庄的,经营烧锅、火磨和茶庄的,应有尽有。傅家甸早期居民的房子多为土坯房,商业发达之后,土坯房逐渐被砖瓦木石的房子取代。商户再建“前店后院”的房子时,就像一个旧时代裹足的女子,到了新时代要放脚一样,在建筑上呈现出松绑后的浪漫气质,别一番风貌。 大体来说,傅家甸这一时期建筑的平面布局,还是中国传统的合院式,而主体轮廓和立面造型,却吸纳了西洋建筑的特点。房屋通常采用三段式结构,两侧多为柱式风格的装饰,浮雕和彩绘在挑高的柱子、拱式窗棂和门楣上,为房屋勾勒魂魄、增添气韵。也许屋主顾忌西洋风太盛会冲破屋顶,所以没有采取西洋建筑的穹顶和尖顶,最终给这类建筑“盖帽”的,还是中国风的亭楼式屋顶。稍微越轨的笔致,不过是在这顶上,竖立一些矮矮的装饰柱,像是给屋顶别了小巧的发夹。这谨慎的收笔,像盛宴后的一杯清茶,把时髦和洋风掩埋于身下。这朴拙的顶,也似乎在告诫自己和提醒世人:我是谁。 晚 餐 哈尔滨人的早餐相对简单,但晚餐决不能马虎,餐桌若没一两样主打菜,似乎一天就白忙活了。菜市场从来都是主妇和保姆的天下,所以来这里的多为女性。哈尔滨人喜欢炖菜,尤其是晚餐,如果没有一样炖菜,肠胃都会和你过不去,总觉缺了什么。炖菜是荤腥与蔬菜的狂欢,是牲畜王国与性灵世界在千家万户的美妙相逢。牛、羊、猪、鸡、鸭、鹅、鱼、虾、蚌、肉鸽,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可挑起炖菜的大梁。铁锅、砂锅、钢精锅则是炖菜的家常器皿。哈尔滨人餐桌的炖菜,因时令不同而变换,长冬里最寻常的炖菜是酸菜炖白肉、鲇鱼炖茄子、牛肉炖柿子、羊肉炖萝卜、鸡肉炖蘑菇。春夏的炖菜则清淡些,多数人家灶台上咕嘟响着的,是排骨炖冬瓜、鲫鱼炖豆腐、五花肉炖豆角。到了秋季进补时节,本地的土豆、玉米、倭瓜、萝卜、白菜闪亮登场,因这里昼夜温差大、生长期长,蔬菜品质好,这时节的炖菜,就是它们的天下了。哈尔滨人的炖菜,最喜欢放的配菜是土豆粉丝,爽滑柔韧的它们脾性最好,是收汤汁的高手,也是食物中最美丽的窃贼,滚过哪道汤,哪道汤的精华便被吸附其中,深入骨髓了。 ——摘自迟子建长篇小说《烟火漫卷》 来源:中国作家网
2024-01-14
近来哈尔滨火出圈,天南地北的游客纷纷前往中国的最北部,如果你和我一样不能亲自前往,不如读几首关于哈尔滨的诗歌,足不出户感受冰雪的魅力。 诗人笔下的哈尔滨 雪是唯一的存在 张曙光 在萨拉蒙的一首诗中,他说 只剩下雪。我不知道 这是说在他的诗中 还是指现实世界 雪没有国界:从斯洛文尼亚 直到哈尔滨。当它慵倦地 飘落在广场、街道 和夏天满是鲜花的阳台 一切突然间变得安静。这是 上帝送给人类的礼物 你红色的帽子和围巾 正隐没在纷乱的雪花中 在这个空间,如果愿意,你会发现 只有雪的存在。没有树木 街道和楼房,没有积满雪的 公园和长椅,没有公交车的站牌 没有灰色的灌木和黑色的鸦 没有墓地和死亡,没有驶过的车辆 和车辙,只有一片空寂 在天地间。雪是唯一的存在 选自《窗子》,张曙光 著 江沿 桑克 一大群人坐在江沿的台阶上, 两眼茫然地望着江面。此刻,并没有江鸥, 也没有渡船。只有微微的波浪以及借助波浪 而存在的微风。“有什么好看的?” 并没有。一大群哈尔滨人茫然地望着江面, 江北景色模模糊糊,没有望远镜帮忙, 你又能看到什么?一大群人茫然地望着江面, 茫然地坐在江沿的台阶上。难道望着望着就能望出什么? 海市蜃楼?一直期待而没有到来的未来? 一大群哈尔滨人茫然地望着,望着, 然后拍拍屁股离开,把台阶让给 兴冲冲而来的新人。 就一朵雪花而言 李琦 就一朵雪花而言,它的小和弱 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可当大雪漫天来临 如此阵势强大,铺天盖地 它们迅疾地,形成包抄或覆盖之力 尤其是,在北风的坐骑上 那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瞬间天地混沌,道路消失 野兽和猛禽,也都知趣地 选择藏匿或隐身 一朵雪花 瑟瑟发抖,瞬间,殒没在掌心 一场大雪 定住整个冬季,山河洁白,大地沉稳 夜幕下的哈尔滨 周瑟瑟 有人穿着貂皮大衣站在夜色阑珊处 因为头上屋顶一样堆砌的绒毛 我看不清她是中国人还是俄罗斯人 灯光都是经过冷冻后才发出来的 我摸了摸 所有的灯光都是热的 有人穿着马靴走在中央大街 他走了后又有人走回来 大街上人影绰绰 我一一问候 以防止他们被冻僵 我很快就离开哈尔滨 离开五颜六色的夜幕 车窗外的哈尔滨 安琪 细瘦的杨树 只余下树枝和树干,它们挺拔,帅气 在车窗外静默,于是我想到你的青年 杨树后面是广大的雪野,苍茫啊 苍茫,把苍茫再拉远一点,就能到达 你的现在—— 地球那边你只要盯视着我的微信你就能看到 你的故乡! 你的故乡在车窗外 正被我南方的眼赞叹,白色的雪野 淡黄色的稻茬 构成了莫奈笔下的风景画它们 经由我的手机发布到我的微信,于是你得以 在同一时间反馈故乡你的碳素画 为什么我镜头中的金色 会变成你画笔下的黑色 有何沉痛的记忆掩埋在白雪皑皑的故乡 我并不知晓你更多的往事但我理解一颗离乡背井的心。 哈尔滨 韩博 丁香,远亲,白衬衫蓝裤子的红领巾, 掉向了,道里道外的南岗,1983的栅栏。 响水村信札 (6) 马永波 在哈尔滨你见到的不是我 这个城市与我存在于不同的时间中 石头街道上的雨,淋不湿走在雨中的我 你所看到的尖顶和塔楼 其实早已坍塌,我已离开 我们是否真的在夜晚 走过百年的街道,谈论着 一座不存在的城市 你见到的一切都是幻影,包括我 真实的哈尔滨,只存在于 我的诗中。河流像永恒在黑夜中流逝 像两粒灯火,我们分别落在两岸 正如在苏州,我只看到 灰色的园林,拱桥,在后门 向河里倒胭脂水的慵倦的女子 以及一个穿长衫消失在雨中的人 家乡的雪 梁潇霏 在热带的小雪节气 她看到了雪 雪从广漠的平原吹来 飞舞过白杨树梢 在哈尔滨石头街道上 雪打着转儿 雪从教堂屋顶、鸽子的翅膀下 轻轻抖落 雪停留在 郊外的某一座花园 谁看到了雪 谁的眼睛就依然明亮 谁就回到了家乡 回到了朋友们的中间 选自《一场雪正在来临》,梁潇霏 著 来源:长江诗歌出版中心
2024-01-12
近来哈尔滨火出圈,天南地北的游客纷纷前往中国的最北部,如果你和我一样不能亲自前往,不如读几首关于哈尔滨的诗歌,足不出户感受冰雪的魅力。 诗人笔下的哈尔滨 雪是唯一的存在 张曙光 在萨拉蒙的一首诗中,他说 只剩下雪。我不知道 这是说在他的诗中 还是指现实世界 雪没有国界:从斯洛文尼亚 直到哈尔滨。当它慵倦地 飘落在广场、街道 和夏天满是鲜花的阳台 一切突然间变得安静。这是 上帝送给人类的礼物 你红色的帽子和围巾 正隐没在纷乱的雪花中 在这个空间,如果愿意,你会发现 只有雪的存在。没有树木 街道和楼房,没有积满雪的 公园和长椅,没有公交车的站牌 没有灰色的灌木和黑色的鸦 没有墓地和死亡,没有驶过的车辆 和车辙,只有一片空寂 在天地间。雪是唯一的存在 选自《窗子》,张曙光 著 江沿 桑克 一大群人坐在江沿的台阶上, 两眼茫然地望着江面。此刻,并没有江鸥, 也没有渡船。只有微微的波浪以及借助波浪 而存在的微风。“有什么好看的?” 并没有。一大群哈尔滨人茫然地望着江面, 江北景色模模糊糊,没有望远镜帮忙, 你又能看到什么?一大群人茫然地望着江面, 茫然地坐在江沿的台阶上。难道望着望着就能望出什么? 海市蜃楼?一直期待而没有到来的未来? 一大群哈尔滨人茫然地望着,望着, 然后拍拍屁股离开,把台阶让给 兴冲冲而来的新人。 就一朵雪花而言 李琦 就一朵雪花而言,它的小和弱 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可当大雪漫天来临 如此阵势强大,铺天盖地 它们迅疾地,形成包抄或覆盖之力 尤其是,在北风的坐骑上 那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瞬间天地混沌,道路消失 野兽和猛禽,也都知趣地 选择藏匿或隐身 一朵雪花 瑟瑟发抖,瞬间,殒没在掌心 一场大雪 定住整个冬季,山河洁白,大地沉稳 夜幕下的哈尔滨 周瑟瑟 有人穿着貂皮大衣站在夜色阑珊处 因为头上屋顶一样堆砌的绒毛 我看不清她是中国人还是俄罗斯人 灯光都是经过冷冻后才发出来的 我摸了摸 所有的灯光都是热的 有人穿着马靴走在中央大街 他走了后又有人走回来 大街上人影绰绰 我一一问候 以防止他们被冻僵 我很快就离开哈尔滨 离开五颜六色的夜幕 车窗外的哈尔滨 安琪 细瘦的杨树 只余下树枝和树干,它们挺拔,帅气 在车窗外静默,于是我想到你的青年 杨树后面是广大的雪野,苍茫啊 苍茫,把苍茫再拉远一点,就能到达 你的现在—— 地球那边你只要盯视着我的微信你就能看到 你的故乡! 你的故乡在车窗外 正被我南方的眼赞叹,白色的雪野 淡黄色的稻茬 构成了莫奈笔下的风景画它们 经由我的手机发布到我的微信,于是你得以 在同一时间反馈故乡你的碳素画 为什么我镜头中的金色 会变成你画笔下的黑色 有何沉痛的记忆掩埋在白雪皑皑的故乡 我并不知晓你更多的往事但我理解一颗离乡背井的心。 哈尔滨 韩博 丁香,远亲,白衬衫蓝裤子的红领巾, 掉向了,道里道外的南岗,1983的栅栏。 响水村信札 (6) 马永波 在哈尔滨你见到的不是我 这个城市与我存在于不同的时间中 石头街道上的雨,淋不湿走在雨中的我 你所看到的尖顶和塔楼 其实早已坍塌,我已离开 我们是否真的在夜晚 走过百年的街道,谈论着 一座不存在的城市 你见到的一切都是幻影,包括我 真实的哈尔滨,只存在于 我的诗中。河流像永恒在黑夜中流逝 像两粒灯火,我们分别落在两岸 正如在苏州,我只看到 灰色的园林,拱桥,在后门 向河里倒胭脂水的慵倦的女子 以及一个穿长衫消失在雨中的人 家乡的雪 梁潇霏 在热带的小雪节气 她看到了雪 雪从广漠的平原吹来 飞舞过白杨树梢 在哈尔滨石头街道上 雪打着转儿 雪从教堂屋顶、鸽子的翅膀下 轻轻抖落 雪停留在 郊外的某一座花园 谁看到了雪 谁的眼睛就依然明亮 谁就回到了家乡 回到了朋友们的中间 选自《一场雪正在来临》,梁潇霏 著 来源:长江诗歌出版中心
2024-01-12
A面 这是2023年11月下旬乌镇的一个早晨,在西栅一家旅馆,我推开阳台古朴的木格子门,“吱呀”作响中,一池残荷如褪色的年画,映入眼帘。荷花与夏风是神仙眷侣,所以即便是江南,连一朵荷花也寻不见了。荷叶多半枯萎,偶尔泛绿的,边缘也是深褐色,那是太阳燃烧的痕迹,是荷花怒放的痕迹,是冷风吹打的痕迹,更是看不见的时间悄然走过的痕迹。那已呈现出金属色的莲蓬,就像一颗颗亮闪闪的铜纽扣,还妄想着锁住这寸寸流失的生机。 一周以前,我还在飞雪弥漫的黑龙江。这个冬季的雪不像往年是由初冬小雪,逐渐演变为隆冬大雪的。刚踏进冬的门槛,雪花就爆了,以气吞山河之势,刷白了北国山河。飞雪漫卷、北风呼号,那是我童年常见的情景,可这些年由于全球气候普遍变暖,难得一见了,所以当它们在2023年的冬天盛装归来,不仅来年待播的庄稼暗喜,人也是欢欣鼓舞的,纷纷走出居室踏雪而行,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与这久别的亲人似的。 2020年,因为工作岗位变化,写作时间变得碎片化。以往我可以心无旁骛驰骋于小说中,现实世界反而像虚构的;而现在我被结结实实打回现实,夜里连梦都少了,只能见缝插针进入文学天地。 这三年,我走了不少省内市县。很多地方年轻时去过,还停留在青春的记忆中。也许是人近黄昏的缘故,重走故地,万千感慨,那些隐匿在冻土深处的故事,以前似乎是浑噩的,如今却鲜润明媚,像熔岩一样漫出地层,闪烁着,跳跃着,让我看到了艺术的霞光。既然难有从容的时间经营长篇,我便尝试用中短篇来演绎这些故事。 首篇《喝汤的声音》(原载《作家》2021年第7期)写于2021年,在虚与实之间,我找到了一个饶河的“摆渡人”,来做主讲人。因为确定用短篇承载这个故事,所以写的时候不停地捶打和挤压它,不断地“收”,让一条河瘦身为溪,写完后意犹未尽,我明白对这样的东北故事的叙述信心建立起来了。2022年我用中篇营造这个系列的第二篇小说《白釉黑花罐与碑桥》(原载《钟山》2022年第3期),讲述徽钦二帝在黑龙江五国城被囚的岁月,我运用两件叙事“助推器”,一个是白釉黑花罐,一个是碑桥,前者是根据史料虚构的,后者源于我参观五国城遗址时看到的一块碑,它们曾经做过牡丹江大桥的基石,在波涛中不知渡过多少往来的人,我将它们放在那些对徽宗来说风雨如晦的日子,小说的人物因之复活。 两篇小说都是由现实进入历史的,引领我们进入故事的现实主人公,仿佛就是我们自己,有这样那样的委屈和无奈,但生活依然静水深流,烟火漫卷。 十几年前因《额尔古纳河右岸》获得第七届茅盾文学奖,我来乌镇参加颁奖典礼,也曾住在西栅。那时西栅还有原住民,进出需要乘乌篷船。记得也是11月,常见水边的白鹭像跳芭蕾的,细脚伶仃地立在水畔,眺望着谁。一早一晚雾气很大,西栅忽隐忽现,看上去就像一幅水墨画。深夜穿行于石巷,总能听到打更的梆声,那么清寂悠远,让人以为身置古刹,归来后我还写过一篇散文《西栅的梆声》。而今的西栅不见原住民,白鹭也不见了,有的是商家和游人。石巷的灯,也不完全是乳黄色的了,那些建筑和石拱桥身披彩灯珠串,霓虹闪烁。除了青砖灰瓦透出本色,让我怀疑记忆中的西栅是否存在过,也由此怀疑此刻身处江南,能够舒展身姿在阳光如水的早晨,倚着木格子门赏这一池残荷,是在一场虚构中。 B面 这是2023年11月哈尔滨下旬的一个黄昏,雪还在下。 结束了乌镇的行程,又飞至北京开会,一周很快过去了,返回哈尔滨时云气低沉,又要下雪的模样。果然一夜醒来,拉开厚重的窗帘,只见窗外飞雪漫卷,风当起了搬运工,将园田的雪吹得高高低低的,打造成了起伏不定的白色山丘。喜鹊和麻雀无法刨开厚厚的积雪,聚集在白桦树上啄树皮,还有的在干枯的花枝上跳来跳去,希冀找到吃的。我赶紧穿了羽绒衣,戴好帽子、手套,找个盆子盛些小米,出门放在窗前的雪地上,又用铁锹清出一条露出泥土的雪路,因为不是所有的鸟儿,都待见唾手可得的食物。回屋后我发现那只盛米的盆,很快吸引了不少麻雀,但在掘开的雪路上,跳跃着从冻土中欢欣鼓舞觅食的喜鹊。 关于东北的故事,似乎也离不开这样的风雪天。而我童年听故事,恰好是在漫漫冬夜的火炉旁,外祖母总有讲不完的传奇故事。 这个系列的第三篇小说《碾压甲骨的车轮》(原载《收获》2023年第4期》),起笔于2022年秋天,跨越了一个冬天,去年春天才完成初稿。小说的隐形主人公罗振玉,我在二十多年前的长篇《伪满洲国》中有涉及。他是一个在收藏和学术上有贡献的人。2019年初冬在大连与朋友们参观声名远播的大云书库,站在罗振玉旧居前,听旅顺博物馆的专家讲述当年罗振玉文物(尤其是甲骨)失散之事,不胜唏嘘。一般我在小说中涉及过的历史人物,罕有激情再度呈现,但罗振玉是个例外。回来后读过关于罗振玉的一些传记,尤其是罗振玉、王国维之争的文章,我看到了学术的多副面孔,有了用小说接近这段历史的想法,因为文学有不可替代的独特性。素材在脑海中发酵,一只马车轮滚滚而来,轰然作响。于是我以悬疑的缺口,让它从历史深处碾入现实。无论是自然的还是人性的风雪,无论是历史还是现实的歌哭,都让这个文本开始时有点沉重。那期间母亲在我这儿住了三个月,我跟她讲了大致情节,双休日我开足马力写作时,每当从小书房出来,她总问我写到哪儿了。每次我都说写到马车要出城了。所以她回乡时没对我说别的,只撂下一句:我可得走了,在这儿太耽误你了,快让马车出城吧! 初稿即将完成时,因为有外出调研任务,初春我率队去了江西和甘肃,无论是参观景德镇的瓷器博物馆,还是在敦煌参观莫高窟,都能联想起罗振玉的收藏和研究,所以小说气韵未断,归来顺利作结。我的小说脱稿后,通常会放置一段,然后再修改。去年四月,《收获》杂志的程永新发来短信,说感觉你有作品写好了,不知直觉对不对?我说正在过程中,耐心等吧。在他的催促下,这篇小说没有修改前的“冷却期”,改后直接发给他,这已是春末了。而且一交稿我就高烧躺倒了,庆幸好歹把它完成了。 这上天派遣的冬的使者雪花,在大地上演的霓裳羽衣舞没有谢幕的意思。此刻想起我的长篇《群山之巅》的结尾:“一世界的鹅毛大雪,谁又能听见谁的呼唤。”是啊,在这大千世界,滚滚红尘中,谁没有过孤独感呢。这部小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结集出版时,我也踏入六十岁的门槛了。六十年,我有四十年是在小说的岁月中。六十年,我有三十多年是在怀念已故亲人的日子里,爱我的和我爱的人,他们永别得实在太早太早。一个人的长夜,注定听了更多这世上雨打风吹的声音;一个人的柴米油盐,自然也浸透着难言的辛酸和苦楚。一些“标题党”的网帖写到,迟子建说人到五十最通透的活法是什么之类的,这拼凑和罗织的东西也许并无恶意,但与我何干?我可不是中药铺的郎中,哪敢给人开什么药方。 青春一去不回头,白发一来不再去。虽说渐渐走向人生的黄昏,但我对文学热望不减。如果说这世上有一条绳索可以缚住不羁的我,那一定是写作。 除了古典音乐,我还钟爱流行音乐,“西城男孩”组合的《你鼓舞了我》(You Raise Me Up)就是我喜欢的一首歌。它听上去温暖亲切,令人激情澎湃。弥散其中的爱尔兰风笛声,是闪烁于这首歌的星光,摄人心魄。能够一路走到今天,我特别想感谢鼓舞了我的亲人、友人和读者。当然不仅仅是人,还有那山岭间深沉的水流,青草上晶莹的露珠,划过长空的飞鸟,不惧燃烧的太阳,有盈有亏的月亮,踏着泥泞的野鹿,迎风斗雪的苍松,耕田的牛,负重的马,洄游的鱼,等等等等,都让我看到了生命的坚韧、美好、不屈和安详,无言地鼓舞了我。 关于东北故事的系列小说,A面之后,就像我在这个飞雪的日子写下的这些文字,会有B面。而作家和读者最曼妙的相遇,一定是在故事中。 来源:《光明日报》2024年1月10日14版
2024-01-11
“尔滨,你让我感到陌生”——今年冰雪季哈尔滨几乎被南方“小土豆”们整沦陷了,这一方面彰显了哈尔滨这座坐落于白山黑水之中的城市的好客风俗,另一方面也反映着南方游客们意欲饱览北国风光的热情。 今天,就让我们一起重温生长于黑龙江的东北作家迟子建的长篇小说《烟火漫卷》,行走在水汽氤氲的澡堂和银装素裹的冰雪乐园之中。 洗浴与澡堂 如果细数哈尔滨永不落潮的生意,洗浴中心和澡堂子肯定位于潮头。哈尔滨人请贵客吃饭,洗澡就像饭后的一壶热茶,成为首选。所以你走在哈尔滨街头,随处可见“松骨”“汗蒸”一类的灯箱牌匾。这里还流传着一个笑话,说是一个外来游客,见哈尔滨高频出现“松骨”这个词,以为是特色地方菜,客人要离开哈尔滨时,进餐馆点名要吃“松骨”,乐翻众人。 这座城洗澡的地方和经营蔬菜的一样,是生活的必需,遍布城区,尽管大多数家庭,具备居家洗澡的条件,但人们还是喜欢走出家门洗澡。能够满足洗澡愿望的地方档次不一,那些豪华的洗浴中心和浴馆,名字多冠以“水汇”“汤泉”之类,装修得富丽堂皇,夜晚的灯饰也华丽,看上去像一座座水晶宫。这样的地方有迎宾员,有客房和餐饮服务,汗蒸、SPA、按摩、红酒浴、精油浴、火山泥浴、牛奶浴、玫瑰浴应有尽有,电子游戏厅、麻将馆、卡拉OK包房,是常见的娱乐设施,它针对的是高端消费者,光顾这里的是少数人。能为哈尔滨市民提供日常洗浴的,是各大楼盘和老旧小区的普通浴池,它们的冠名也很家常——大众、百姓、民生之类,而它的消费也低,二三十元即可满足一冲、二泡、三蒸、四搓的洗澡流程。普通百姓消费得起的奶浴、盐浴和醋浴,甚至为都市女性喜好的据传有排毒美颜功效的汗蒸和火龙浴,也不缺乏。这类浴池出来的浴客,通常没有车接,他们没有一个不是面色红润、表情松弛的。尤其是冬天,浴客热气腾腾地从里面出来时,面对着冷空气,就是一支支魔法画笔,那湿漉漉的睫毛和刘海,顷刻间濡上霜雪,把他们扮成仙人。水不是酒,但人在温水中经过长时间的浸泡和洗浴,也会呈现醉态,你从他们逍遥的步态看得出来。 冰雪大世界 这时节冰封的松花江上,吊车、冰块切割机和卡车现身了,这里在进行一项美丽的作业,工人们凿取冰块,为一年一度的冰雪博览会忙碌着。那些晶莹剔透的冰块,被运往江北的冰雪大世界,成为独特的建筑和艺术材料。冰雕师们手持冰钎、冰斧和冰铲,雕刻出一个大千世界,宫殿、城墙、教堂、粮仓、宇宙飞船、花鸟虫鱼、蔬菜瓜果、七仙女刀马旦、凤凰麒麟、蛟龙天鹅、牛马猪羊、孙悟空猪八戒,真是上天入地,无所不包。冰雕的血管神经是灯饰,夜晚通上电,冰雕就活了!鲤鱼变成了金红色,仿佛一闪一闪摆着尾;教堂发着光,仿佛上帝降临了;粮仓金灿灿的,洋溢着丰收的气息;而天鹅银闪闪的,就像在春天的湖面张开了翅膀。此时的游人喜欢摘下手套,触摸冰雕的花朵、蝴蝶、鱼儿、鸟儿、羊儿,看看活灵活现的它们,果真是冰心吗? 二人转场所 十一月中旬的一个周末,小刘接到他们驻唱的餐馆老板的电话,说今晚是婚宴包席,参加喜宴的年轻人居多,他们喜欢摇滚乐,所以特别请了两个摇滚歌手,他们就不必过来了。小刘胖丫乐不得的,他们每晚驻唱,很久未去新闻电影院看二人转了,这下有时间了。生活中他们受人摆布的时候多,很少能主宰自己,而看同行演出时,很奇怪的,他们却能找到做主子的感觉。 新闻电影院在景阳街上,这条街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是道外区的名街,街两侧多是中华巴洛克风格的老建筑,而它却别具一格,是折中主义建筑风格的。这座米黄色的三层小楼,看上去像欧洲的某个小火车站,设计对称,中规中矩,外墙的山花和塔顶的纹饰典雅灵动,奢而不华。那两个绛红色洋葱头顶,经由雨打风吹,有锈蚀感,似乎怎么也擦不亮了。而这座建筑背后新起的楼,哪一座都高于它,使它显得更低矮了。 新闻电影院有八九十年历史了,初建为中央大戏院,后改为水都电影院,是哈尔滨最早放映有声电影的地方。老哈尔滨人对它记忆较深,刚解放的时候,电影开映前,都要先放一段关于解放战争的纪录片。“新闻电影院”的金字招牌,就像老旧的金冠,还在两个洋葱头尖顶之间闪光,但这里已不放映电影了。一二楼外墙间镶嵌的白字匾额,像一线永不消融的雪,明确昭示着它现今的用途“哈尔滨地方戏院”,成为二人转演出的专属场地。而它的一楼和地下室,部分出租,用于商业,所以在这幢楼上,能看到黑地黄字的“寄卖行”招牌,也能看到白匾黑字的“中医骨科诊所”等。窘迫与富贵,病痛与欢乐,汇聚一堂,难解难分。有人说它最早做过张学良公馆,但未得到城史研究专家的认可,但它做过旧时“道德会”分会的宣讲堂,却是无争议的,砖墙上挂着一个纪念招牌,看来劝善也曾是戏园的主调。 居住在道外的人,一般都来这里看过二人转。一些外地游客,也把它作为了解这座城市文化的一个窗口,慕名而来的不在少数。它票价亲民,现场参与感强,来的人多为图个乐,所以出了一天苦力的人,也愿意收工后买张最便宜的票,嗑着瓜子,跷着二郎腿,坐在后排欣赏一场二人转,放松一下。 哈尔滨城区建筑 于大卫眼中的哈尔滨最迷人之处,就是各城区的老建筑。它们是散了页的建筑史书,每一页都是辉煌。所以每逢初雪的日子,于大卫都会出去拍摄雪光中的老建筑。 刘建国去音乐活动场所寻找铜锤,于大卫从不阻拦。他想即便找不到孩子,刘建国因之爱上音乐,也会为他暗淡的生活,增添一抹亮色。他想如果铜锤是他亲生的,除了遗传他对音乐的热爱,还应有对建筑的迷恋。所以多年来于大卫流连于老建筑,嘴上不说,心底也是渴望遇见铜锤。如果儿子成长为一名建筑师,来这些地方的几率就高。 于大卫与刘建国进音乐厅一样,在老建筑旁遇见与铜锤年龄相仿的男子,总要仔细打量,上前搭讪,跟查户口似的,他也因此遭了不少白眼。 最让于大卫怦然心动的遇见,发生在七年前,它也因此改变了于大卫的镜头语言。那是盛夏时节,于大卫在红军街散步,看见一个年轻人手拿速写本,站在荷兰领事馆旧址前,素描这座建筑。他高高的个子,发丝微卷,鼻梁高耸,眼睛呈现着混血特征,穿黑T恤,卡其色休闲长裤,背灰色双肩包。于大卫过去跟他打招呼,发现他汉语说得不错。于大卫主动介绍,说这是旧时的契斯恰科夫茶庄,你知道设计师是谁吗?年轻人摇摇头。于大卫说那你知道贝聿铭吗?年轻人点点头。于大卫说你知道贝聿铭,就该知道日丹诺夫。他说这位俄国人,是哈尔滨开埠后最伟大的建筑师,目前遗留下来的许多精美绝伦的老建筑,都是他参与设计的。于大卫也不管对方是否乐意,执意要带他去看日丹诺夫的其他作品,说就近可去东北烈士纪念馆。年轻人“哦”了一声,翻动速写本的前一页,于大卫一看,他已参观过,只是他选取的是局部素描,入画的是六根科林斯柱托举的山花,连屋顶也没有。于大卫以为他不知道这建筑的来由,赶紧介绍说日丹诺夫最初的设计是东省特别区图书馆,后来日本侵略东北,这里成了残害爱国仁人志士的魔窟。年轻人点点头,说他已经看过相关资料了。于大卫说那就去下一站,从这儿到果戈里大街的省外办,步行一刻钟就到了,那里也有日丹诺夫的作品。年轻人客气地婉拒,说他有自己的路线图。于大卫注意到,他素描的荷兰领事馆旧址,描绘的也是局部,只选取了哥特式尖顶。年轻人要离开时,于大卫急了,问他今年多大,父母是做什么的?年轻人疑惑地望着他,神情不悦,说哈尔滨的建筑不可以画吗?于大卫首次跟陌生人道出实情,说他多年前丢失了儿子,所以请原谅他的不礼貌。年轻人友善笑笑,说他来自伊尔库茨克,父亲是俄罗斯人,母亲是哈尔滨人。他们一家都与哈尔滨有关联,父亲在哈尔滨留学时认识的母亲,而祖父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哈尔滨,做过一家艺术学校的美术老师。祖父遗留的哈尔滨老照片,有许多漂亮的建筑,所以他大学毕业来此寻访,想把照片中幸存的建筑都画一遍。年轻人同情于大卫,说出自己家世,让他打消幻想,然后收起速写本,去斜对面的英国领事馆旧址了。于大卫望着年轻人的背影,四肢僵直。他觉得整个身体的重心在向大地倾斜,他矮了一大截,深切感受到自己的衰老。那些老建筑是他寻亲的站台,可他不知道终点在哪儿,茫然不知所向。自从相遇那个中俄混血的年轻人,于大卫再拍老建筑时,也尝试选取局部。他发现纵览总体再聚焦局部时,能找到一座建筑的心脏在哪儿。中央大街的教育书店,旧时是松浦央行,典型的巴洛克风格建筑,他拍过不同季节的它的多角度整体风貌。但当他把镜头对准二层的大理石人像柱时,那托举着半圆形阳台的一男一女的人像柱,却像两个苦役犯出现在镜头中,满面凄苦和悲凉,令人心碎。而之前他拍整幢楼时,人像柱给人的感觉姿态典雅,神态安详,尤其是女人的双乳和男人的大胡子,曾让他联想到生命的明月和彩云。而只有人像柱的画面,却是哀伤弥漫,辛酸难言。他们因负重而低垂着头,永无看对方一眼的可能。他们中间隔着一扇永恒的窗,也绝无牵手时刻。于大卫完全抛开了建筑理念,他甚至想,在洋行的外墙矗立这样的人像柱,是在告诫世人,谁做金钱的奴隶,谁就没有抬头之日。 于大卫自此开始迷恋拍摄老建筑的局部,比如秋林公司的橄榄顶,他把它拍出了铜钟的感觉;马道台府只取圆柱形古堡顶的小半面入镜,使它看上去像一枚要升空的火箭,朝向星空,充满了童话意味。有时于大卫不知该把画面定格在哪里时,飞鸟会来帮忙。比如他拍那座清新可人的江上俱乐部,正为是取它的圆券窗还是坡屋顶而踌躇呢,一双燕子飞来,落在外飘式游廊上,于大卫立刻把镜头转向它们。这样的游廊和燕子,就像一首自然流淌的田园诗,恰当地诠释了这座建筑的灵魂。而他拍民益街的一处砖混结构、建造年代不详的老楼时,发现门楼的雨搭上,竟有一丛自然生长的绿植。那斑驳沧桑的门楼,生机勃勃的绿植,穿越时空,互为照耀。 最不适宜从局部看整体建筑风格的老建筑,就是道外中华巴洛克建筑,所以于大卫拍摄它们,要打量再三,才能把中西合璧的元素,收入镜头。而他对这类建筑最满意的拍摄是在榆樱院,将同一空间的西式拱形窗,和它上方的中式葡萄蝙蝠图案的木浮雕,多角度诠释,让人直观感受到两种艺术碰撞的气度,以及雍容的融合之美。当这样的照片积累到一定程度时,于大卫有了做画册的想法,他只想做一册,给一个人看,就是铜锤。所以他每拍一幅照片,感觉自己离铜锤近了一步。 中华巴洛克 历史文化街区建筑 榆樱院的建筑特点,与道外区被保护起来的中华巴洛克建筑一样,风格属于半中半西、半土半洋的。它的姿态很像一个内穿旗袍、外披斗篷的女郎,不脱贤淑典雅的韵味,却又难掩华丽叛逆的气质,别具魅力。 要说这种风格建筑的成因,还得追溯到上世纪初中东铁路的兴起。那时埠头区和新城区是以俄侨为主的外侨生活领地,各种风格的建筑遍地开花,洋风十足。而道外则是中国人的聚集区,旧时叫傅家甸,打鱼的,种地的,赶车的,卖柴的,开客栈、货栈和钱庄的,经营烧锅、火磨和茶庄的,应有尽有。傅家甸早期居民的房子多为土坯房,商业发达之后,土坯房逐渐被砖瓦木石的房子取代。商户再建“前店后院”的房子时,就像一个旧时代裹足的女子,到了新时代要放脚一样,在建筑上呈现出松绑后的浪漫气质,别一番风貌。 大体来说,傅家甸这一时期建筑的平面布局,还是中国传统的合院式,而主体轮廓和立面造型,却吸纳了西洋建筑的特点。房屋通常采用三段式结构,两侧多为柱式风格的装饰,浮雕和彩绘在挑高的柱子、拱式窗棂和门楣上,为房屋勾勒魂魄、增添气韵。也许屋主顾忌西洋风太盛会冲破屋顶,所以没有采取西洋建筑的穹顶和尖顶,最终给这类建筑“盖帽”的,还是中国风的亭楼式屋顶。稍微越轨的笔致,不过是在这顶上,竖立一些矮矮的装饰柱,像是给屋顶别了小巧的发夹。这谨慎的收笔,像盛宴后的一杯清茶,把时髦和洋风掩埋于身下。这朴拙的顶,也似乎在告诫自己和提醒世人:我是谁。 晚餐 哈尔滨人的早餐相对简单,但晚餐决不能马虎,餐桌若没一两样主打菜,似乎一天就白忙活了。菜市场从来都是主妇和保姆的天下,所以来这里的多为女性。哈尔滨人喜欢炖菜,尤其是晚餐,如果没有一样炖菜,肠胃都会和你过不去,总觉缺了什么。炖菜是荤腥与蔬菜的狂欢,是牲畜王国与性灵世界在千家万户的美妙相逢。牛、羊、猪、鸡、鸭、鹅、鱼、虾、蚌、肉鸽,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可挑起炖菜的大梁。铁锅、砂锅、钢精锅则是炖菜的家常器皿。哈尔滨人餐桌的炖菜,因时令不同而变换,长冬里最寻常的炖菜是酸菜炖白肉、鲇鱼炖茄子、牛肉炖柿子、羊肉炖萝卜、鸡肉炖蘑菇。春夏的炖菜则清淡些,多数人家灶台上咕嘟响着的,是排骨炖冬瓜、鲫鱼炖豆腐、五花肉炖豆角。到了秋季进补时节,本地的土豆、玉米、倭瓜、萝卜、白菜闪亮登场,因这里昼夜温差大、生长期长,蔬菜品质好,这时节的炖菜,就是它们的天下了。哈尔滨人的炖菜,最喜欢放的配菜是土豆粉丝,爽滑柔韧的它们脾性最好,是收汤汁的高手,也是食物中最美丽的窃贼,滚过哪道汤,哪道汤的精华便被吸附其中,深入骨髓了。 来源:诗刊社
2024-01-10